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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对梁温,记恨已久。
这倒并不是因为梁温是什么祸国奸臣。
实际上,梁温这个人,虽然他是个泼皮性子,对朝廷也全然没有什么忠心可言,是个实打实的无赖,但是从纯粹的利益角度出发,这个人的存在对于武周王朝,无疑是有益处的。
如果不是梁温,武周王朝不可能将中原再握到手上几年,此时多半也很难执掌关中,连维持最基本的体面都很难维持。
问题在于,梁温这个人,出身微末,基本上没有任何政治经验。
所谓的政治经验,就是做事的同时,让各方各面都能够接受,最好是让大家脸面上都过得去。
如果能够成为各个势力都能接受的最大公约数,那么自然会被各方势力给抬到山巅上去。
但是梁温就没有这种意识,他想一出是一出,看到利益就会不顾一切,而且已经两次打了皇帝的脸面。
这个时候,天子实际上的威权已经不复存在,但是里子没有了,他面子不能不要。
不把梁温给弄死,武元承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
裴璜低声道:“陛下,这个简单,梁温现下还住在城里,这件事宜早不宜迟,臣这就去让皇城司动手,明天一早,此人就会暴毙在家中。”
“不着急,不着急。”
皇帝陛下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杀了他,就意味着关中立刻大变,因此杀了他之后,朝廷就要立刻开始搬迁,这会儿没有逆贼进入关中,朝廷不必像上一次那样匆忙。”
“朕要花一段时间,准备准备搬迁朝廷的事宜,这边准备妥当了,那边立刻就动手杀了此獠。”
上一回,王均平进入关中,天子慌慌张张跑路,只带走了三成左右的大臣,以及一部分宗室,以至于一部分武姓宗室被滞留在京城。
王均平进城之后,这部分武姓宗室,女的倒还好,最多就是身子受点罪,男性基本上统统不得好死。
因为这个事情,武家宗室对于武元承,已经满腹怨言,一直到现在,不少武家人还在愤愤不平。
这一次,皇帝陛下想当个“仁君”,跑路的时候,尽量多带一些人。
裴璜大皱眉头,低声道:“陛下,这如何能成?朝廷动迁事情太大,梁温身在京城里,他定然会有所察觉,事秘成,这事如果泄露出去,梁温一定想方设法逃出京城,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那就派人盯着他。”
皇帝陛下深呼吸了一口气,咬牙道:“让人把他的住处,团团围住,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让他没有办法与外界沟通…”
裴璜都有些无语了。
他抬头,认认真真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发小。
这个时候,这位裴三郎心里已经有一些恍惚了。
皇帝陛下…是不是给人下咒了?
明明年轻的时候,还算是英明,怎么人到中年,一下子变成了一个胆小的蠢物?
想到这里,裴璜看了看崇德殿外的大雪,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看来,家里那些人说的是对的,国运倾颓之下,没有人可以幸免。
大周的国运已经衰败腐朽了,甚至这腐朽的国运,已经魇镇到了陛下本人身上,将他魇镇成了个蠢物…
想到这里,裴璜深呼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低声道:“陛下,梁温势力已成,这京城里,他的人绝不止在他的国公府里,一旦国公府被人团团围住,府外的人一定有所察觉,也会把消息泄出去。”
“这跟直接杀他,没有什么分别。”
皇帝陛下看向裴璜,正要说话,就听裴璜继续说道:“闭锁京城也没有用,闭锁京城,外面的猜疑只会更重,陛下…”
“不必迟疑了。”
裴璜缓缓说道:“咱们既然要做,今夜臣就带人去,把人杀了,明天咱们就着手动迁朝廷,梁温的部下即便收到消息,至少也是五六天之后的事情了。”
“我们还有禁军,可以拖一拖,搬迁朝廷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皇帝陛下深呼吸了一口气,咬牙道:“好,那三郎今天,就替朕去把这个狗贼给杀了,明天一早,朕要见到这狗贼的人头!”
“是!”
裴璜正要离开,天子又叫住了他,改口道:“朕改主意了,拿了他之后先不要杀他,朕要好生炮制他,出一出心中恶气!”
裴璜微微低头,再一次应声。
“臣领命。”
…………
大雪铺盖整个京城。
天上覆盖着厚厚的云彩,将月亮遮将个严实,雪夜之中,裴璜裴三郎坐在马车上,缓缓朝着汝国公府靠近。
京城雪下得很深。
马车走了一会儿,就开始打滑,几个皇城司的人在马车后面,用吃奶的劲推车,马车还是一动不动。
“罢了。”
马车上,裴璜皱着眉头下了车,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汝国公府,淡淡的说道:“围上了没有?”
“回司正。”
一旁的下属低头道:“午后就派人围着了,现在滴水不漏,苍蝇都飞不出来。”
“午后…”
裴璜皱了皱眉头。
这会儿,已经天黑了,也就是说汝国公府已经被围了半日,以梁温这种人的性格,他一定早已经察觉到了。
半天的时间,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纰漏。
“人在里面吗?”
“在里面。”
这下属低着头,开口道:“属下们亲眼瞧见他在里面,才开始围宅子了,这种错,属下们谁也不敢犯。”
裴璜点了点头,背着手一路走到了汝国公府门口,此时门口已经是被皇城司的人团团围住。
裴璜大步走进了汝国公府,刚走到前院没多久,穿着一身里衣,披着袍子的梁温,便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骂骂咧咧说道:“谁呀?老子正在跟长公主睡觉呢!”
“他娘的,耽误了老子生天潢贵胄,吃罪得起吗!”
他一句话刚骂完,抬头就看到了裴璜,哪怕是梁温,也吓了一跳,脸上挤出来一个笑容:“原来是裴公子,这深更半夜的,裴公子怎么来了?”
裴璜看了看他,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来要国公的性命。”
梁温被吓了一跳,头皮都差点炸开,他大叫了一声:“裴公子,临近年关了,莫要开这种玩笑!”
“谁与你开玩笑?”
裴璜冷笑一声:“你拥兵自重,胁迫天子在前,无端殴打长公主,亵渎天家威严在后!”
“大周国法,如何能容你!”
说罢,裴璜挥了挥手,低喝道:“立刻拿了,绑上之后打断手脚!”
十几个皇城司的人二话不说,大步上前。
梁温吓得不行,连连退后,不觉已经退到了墙角,他身上披着个袍子,整个人吓得哆哆嗦嗦。
他这个模样,这个穿着,所有人都觉得,他要束手就擒了。
等到皇城司的人靠近之后,梁温微微低着头,两只眼睛凶光毕露,他手伸进怀里,怪叫了一声,两把短刀已经被他抄在手里!
他是穿着睡觉的衣服出来,身上披着袍子,因此两只胳膊,都藏在袍子里,两把刀早早的已经藏在了袍子底下!
梁温朝前狠狠一划,两个皇城司的人应声倒地!
他大叫了一声,国公府里,梁温的十几个亲信都浑身着甲,冲杀了出来,而梁温目标明确,直直的朝着裴璜冲了过来。
裴璜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避开,梁温一晃身,如同疯狗一样,朝着国公府大门冲了过去!
裴璜大喝道:“不要走了逆贼!就地正法,就地正法!”
“放弩箭,放弩箭!”
弩机上弦,两支弩箭正中梁温肩膀,梁温中箭之后,速度竟更快了一些,在亲信的掩护之下,拼命向外逃去!
汝国公府门外,梁温提前安排的人手,已经在附近接应,见他跑了出来,立刻有人上前接应!
而裴璜今天晚上,只带了百十个战力过来,执行这场公事,在梁温等人不要命的搏杀之下,竟真的给他们撕开了一条口子!
梁温带着伤,窜进了纵横交错的雪夜巷弄之中,一时间,皇城司的人竟真的追他不上。
“贩私盐的。”
裴璜骂了一句,脸色阴沉:“跑得真快!”
“喊人,喊人!”
裴璜也有些着急了,大喝道:“封闭京城城门,无论如何,也要把这逆贼给拿出来!”
“是!”
随着裴璜的一声令下,一场雪夜大逃杀,在京城之中展开。
而裴璜,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国公府,很快到了后院,没过多久,他就听到了一声惊呼。
裴璜大步走进卧房,只见浔阳长公主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全是鲜血,脸色苍白,已经咽气许久。
显然,被人抹了脖子。
在她床边,梁温还留了一张字,裴璜捡了起来,看了一眼,脸色更加阴沉。
这张字条上,写了短短两行字。
“今日死了,我夫妻一同上路!”
“今日不死,来日必尽杀武氏,为吾妻报仇!”
裴璜面无表情,只是淡淡转身离开。
是夜,一身是血的梁温,被皇城司如同死狗一样,押进了崇德殿。
重重扔在御阶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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