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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会议室内,气氛成凝滞,刑警们神色严肃,手中握着的笔都停在纸面上,几乎都写不下去。
听着向南讲述自己的经历,无人不动容。
万里寻子,走遍诸多省份,经过艰难险阻,几次三番遇见险境,还差点丧命,但向南依旧没有丧失希望。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脏兮兮的笔记本,边角都已经翻烂了。
蔡晓静把笔记本拿在手上,翻开后,看见上面都是一笔一划的记着账目。
黔省某地饭馆老板:100元,电话号码为:……
川省某地小卖部老板娘:一箱牛奶和一箱方便面,电话号码为:……
云省某地修车店老板:更换摩托车轮胎,未收费,电话号码为:……
胡南省某地流浪汉:20元现金,未留下电话。
胡北省某地早餐店老板:两碗馄饨,以及50元现金,电话号码:……
安汉市某地广告店:制作印有五个孩子照片的旗帜,合计88元,未收费,也未留下联系方式。
………………
向南抿了抿嘴,憨厚的笑道:“一共是5018元8角钱,这些钱我以后都会还给他们,可都说不要,我坚持让他们留下电话,他们说啊,要是我找到这五个孩子,一定要打电话告诉他们一声。”
听着这话,蔡晓静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吸了吸鼻子,把笔记本递给旁边的林晨。
林晨看完后,直接起身:“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
打开会议室的门,她来到走廊上,往前走两步,接着转身,又往后走几步,最终,她蹲下身,双手掩面。
“呜呜……”
她再也憋不住,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呜呜……”
林晨哭了好一会儿,直到一只手握住她的肩膀。
“怎么了?”
“组长!”林晨抬头望向他,双眼红肿:“咱们一定要找到剩下的四个孩子,太难了,孩子们的父母太难了。”
“我知道,我们会的。”罗锐瞬间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他把林晨扶起来,开口道:“现在里面什么情况?”
林晨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蔡队正在问呢,但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行。”罗锐拍了拍她的肩膀,推开会议室的门,迈了进去。
见到他到来,所有人都站起身来。
罗锐看了看向家俊,而后向大家压压手:“都坐吧。”
见到刑事小组的成员都紧抿着嘴,神情悲愤,罗锐叹息一声,有关妇孺老幼的案件最为棘手,也最难以让人容忍。
田光汉把手里的账本递给罗锐,他看了一会儿,道:“把上面这些人的名字和电话号码记下来,以市局的名义,一个个打电话去感谢。”
“是。”田光汉把账本递给楚阳,等他在电脑上做好记录。
罗锐坐下后,看向对面坐着的家长们。
“从今天开始,我们会尽全力侦破五年前的【1*23案】,你们放心,我罗锐把话放在这儿,案子一日不侦破,我就一日不离开丰水县!”
家长们忙不迭的点头,向家俊开口:“罗支队,我向您表一个态,我知道大家都有些怀疑我,认为向柯不是我的孩子,我就有嫌疑。
但是我想说的是,我老婆……慧兰从来没告诉过我向柯不是我的儿子,我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情,我不是杀人凶手。
而且,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残害孩子,如果向柯还活着,我也会视若己出。”
罗锐只是盯着他,没有吱声,见他神色没有一丝慌乱,他微微点了一下头。
向南在一旁道:“家俊,我们知道你的为人,你做不出来这种事,你放心,我们没有怀疑你。”
其他几个孩子的家长也纷纷点头。
四个家庭中,向南的一对儿女、向明和向桃一起失踪,他一下失去两个孩子,而且老婆承受不了压力,和他离了婚。
吴越和任小勇的父母也去找过孩子,但是生活要继续下去,不能一直沉湎过去,这两个家庭都迎来了新生命。
郭慧兰也已经怀孕,明年此时,也会有一个新生命降生,填补他们内心的空缺和遗憾。
只有向南,一直在苦苦寻找自己的儿女。
他的坚持、他的付出和艰辛,都被这些家长和街坊看在眼里。
听他这么说,向家俊长长吐出一口气,压力顿时释放不少。
罗锐敲了敲桌面,问道:“五年前,1月23号、春节当天早上的事情,你们仔细回想一下,都说说看。”
向家俊最先开口:“这天早上,我吃过早饭后,因为郊区搭了戏台子,所以我们一家三口准备去看戏。
我记得,我当时是带着向柯一起下楼的,慧兰在家里收拾碗筷,收拾好后她就过来。
下楼后,向柯看见吴越和任小勇在马路上炸鞭炮,他就吵着要一起玩,让我先走,他一会儿跟他妈一起过来找我,所以我就先走了。”
罗锐点头:“向柯当时穿着什么衣服?”
郭慧兰回答说:“一件红色的袄子,年二十八买的,蓝色的高领毛衣,下身是一条牛仔裤,黑色的皮鞋。”
她说完后,罗锐看向吴越的父母。
两个人互相望了一眼,做母亲的开口:“春节这天早上,听见鞭炮声,孩子在家待不住,一直吵着要下楼玩,拗不过他,我只好答应了,当时我在厨房里准备中午的饭菜,他爸在看电视。孩子穿的是一件蓝色羽绒服,灯芯裤,一双白色的波鞋。”
任小勇的父亲也跟着道:“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家孩子是最早下楼的,他天没亮就起来了,忍不住要去玩,应该是早上七点的时候,期间我喊他上楼来吃汤圆,吃完后,他又下楼去玩了。
八点半的时候,我从窗户看了一眼,除了我们家孩子之外,还有老吴家和老向家的两个孩子。
小勇当时穿的是黑色的棉衣,蓝色牛仔裤,鞋子也是白色的波鞋。”
向南道:“我们家孩子向明和向桃是最晚下楼的,我记得是八点半过后了,我老婆有些感冒,还没起床。
我当时在厨房里给我老婆熬中药,孩子们穿好衣服后就下楼了。
因为我这一儿一女是双胞胎,年龄都是六岁,春节的衣服我是去市里买的,县里没得卖。是那种连体的玩偶服,毛茸茸的……”
听到这里,罗锐的神情一凝:“玩偶服?什么样式的?”
向南用手比划着:“就那种戴帽子的,帽子上还有两个耳朵,颜色是褐色的,对了,有点像熊。”
“什么样的熊?”罗锐急忙问道。
一改先前,他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蔡晓静和沈怀民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几个家长的说法,都没让罗锐如此动容,怎么向南的这番话,却让他一下子紧张起来。
向南支吾着,口齿有些混乱,一下子形容不出来。
罗锐向楚阳道:“把向先生带去技术室,叫一个绘图的技术人员,按照向先生的形容,把这个玩偶服给我画出来!
沈局,图画出来后,找人把这衣服给我买回来。”
沈怀民和楚阳赶紧答应一声。
罗锐再看向其他几位家长:“今天就先这样,你们先回去,有结果我会通知你们。”
这些家长不傻,眼前这个罗支队很明显抓到了案子的重点,郭慧兰赶紧问道:“罗警官,是有什么发现吗?”
罗锐摇头:“有发现,按照纪律,我不能和你们讲,不过你们放心,我相信这个案子很快就会侦破。”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不敢再吱声,只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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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八点,正在县局忙的团团转转的罗锐,接到了谢婉丽的电话。
罗锐根本抽不出时间,本来打算让对方直接过来,但碍于风评和纪律,只好作罢,毕竟谢婉丽长相不俗,一看就是商业女精英的打扮。
两个人在县局外面的公园见面,罗锐后到,看见谢婉丽坐在长椅上,名贵的手提包搁在膝盖上。
见到罗锐后,她赶紧站起身:“罗总。”
罗锐向她压压手,然后双手插进上衣口袋,坐在长椅的一端。
他这样的动作,让谢婉丽的笑容有些僵住。
很明显,罗锐是不想和她有过于亲密的动作,就连见个面似乎都很抵触,见他眼睛并没有望向自己,而是看向公园里的乱奔乱跳的孩子们,完全是一副地下工作者接头的鬼祟样子。
见她还愣着,罗锐招呼道:“坐啊,别傻站着。”
“好……好的。”谢婉丽施施然坐下来,照样把手提包搁在膝盖上,她穿着白色包臀裙,职业小西装,头发经过精细梳理,妆容也很精致。
但公园里黑灯瞎火的,没人发现她的美。
“罗总,您太忙了,我这找了您好几天,好不容易见个面,怎么会选这样的地方?”谢婉丽闲聊两句,想要搞搞气氛。
按照她想象是,再怎么也得找一个咖啡馆、或者是一个宴会厅之类、比较高级地儿在,这才能匹配身份。
公园?
真有趣,小情侣才会约到这种地方,不花钱不说,还适合……
就是夏天蚊虫有点多,草地有点尖,屁股比较遭罪。
罗锐叹了一口气,稍稍瞥了她一眼:“有事说事,你安排的怎么样?”
谢婉丽见老板不知情趣,只好正了正脸色:“泰和集团的项目有百分之五十抵押给了银行,用以偿还贷款,丰水县剩下的都是一些不良资产,没有多少投资价值,不过泰和在市里的一些资产,都是优质项目,我们正在争取。”
“还有呢?”
“按照您的要求,我们准备整合泰和集团在丰水县的工厂和地产项目,虽然赚不了多少钱,但也能保证那些工人的工资。
不过按照县里的要求,我们必须把泰和广场的那栋大厦建起来,不然他们就不答应我们红光收购,也拒不合作。
另外就是万大和壁桂园也准备收购泰和集团的资产项目,三方竞争,所以这些人有恃无恐,还妄想着建起那栋大厦。”
罗锐在黑夜中笑出了声:“看来是我错了,想要会惠于民,必须向惠于官,我还是没白康勇看得透啊。”
“罗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撤了吧,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用不着浪费时间了。”
谢婉丽点点头:“好的,那咱们就弃牌。”
见她说完,罗锐站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谢婉丽赶紧喊道:“罗总……”
罗锐看向她:“怎么了?”
谢婉丽舔了舔嘴唇,想了想,而后道:“能找到那些孩子吗?”
“会的。”罗锐微微颔首,多看了她一眼,而后道:“幸苦了。”
谢婉丽笑了笑,抚了抚鬓角的碎发。
见罗锐离去的背影,她叹了一口气,喃喃道:“罗支队幸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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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二点,县局大会议室里,即将展开【1*23案】的刑侦会议,通知已经下发到了县局各部门。
各部门统一开会,不是一个简单的事儿,特别是向领导汇报工作,那更是复杂。
先是各场小会,预备会议内容和需要准备的工作,免得面对问题,会议上回答不上来。
沈怀民和许成志把县里的老帮菜聚在一起,针对【1*23案】新发线索,逐一的研判。
确定埋尸现场子弹壳为重要物证后,沈怀民让老帮菜们自我检讨、学习,痛定反思,为什么那五大卡车泥土,存放了好几个月,县局的技术民警什么都没做,反而让市局的协办警员来发现?
这不是什么多复杂的技术,需要一定的逻辑思维,而是你只要动手,稍微辛苦一下,这功劳就是县局的,哪里轮的到市局的赵主任。
另外,向柯的尸骸也是一个关键,县局法医的报告里写了十几项排除,排除这个,排除那个,但没有一个倾向性的死因,这是什么?
这他妈的是偷奸耍滑,不负责任,不敢做事的态度。
赵春来就敢直接定性为窒息性死亡,你也是法医,你为什么就不敢下笔?
除此之外,还有孩子们家长的供词,五年前录入的也很粗浅,根本就没有罗锐他们问的那么细,细到连孩子们穿什么衣服都要仔细盘问和记录。
更更重要的是,沈怀民和许成志是想通过评判他人,来警醒自己,这纯粹就是不纠正自己,反而拿下属出气。
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不懂吗?
懂!但批评自己,那是私下里的,脸面比自我批评更重要罢了。
除了他们之外,罗锐等人和赵氏父子也在对新发线索鉴定、求证,希望做到万无一失,不管是死因,还是那枚子弹壳是否来自TT—33苏式手枪击发而出,都要仔细的验证,以备万无一失。
如果错了一项,路走偏了,不只是看笑话那么简单,那是要承担责任的。
一直熬到深夜十二点,大会议室里大门被推开,接近一百名民警陆续的进入。
刑警、法医、痕检、后勤,几乎都到齐了。
从罗锐等人到来,一直到今天为止,这是正儿八经的第一场【1*23案】的刑侦会议。
这几天,罗锐和其市局派遣的刑警队伍,抓获了白康勇的犯罪团伙,这使得罗锐的威望一路高涨,县局的民警都不敢正眼瞧他,比之一局之长沈怀民,他更让人胆寒。
罗锐当仁不让的坐在上首,和沈怀民挨在一起,他们身后是电子大屏幕
见人到齐后,罗锐刚要起身,却被沈怀民抢了一个先。
他咳嗽两声,开口道:“同志们,【1*23案】,五年了,已经过去整整五年了,我们一直把这个案子当做失踪案处理。
直到今年三月份,发现其中一名孩子的尸骸,这才把案子定性为凶杀案,但是是有预谋的谋杀,还是激情杀害?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
我在这里,我是想感谢罗支队,没有他的到来,可能这个案子还会继续搁置下去,难以侦破。
相信大家都知道,我们今天晚上开这个会,是因为有了重大发现,这些线索都是罗支队他们市局的工作人员寻找到的……”
这是要拍自己马屁……罗锐心理腹诽,难怪老沈这么积极。
他还没说什么,坐在一旁的赵春来,翘了一下腿,手握着保温杯,咳嗽一声,翻了一个白眼。
“我说沈局,现在几点了?马上就是凌晨了,你这开场白要说多久?我一大把年龄了,不是专门来听你这个的。
你真要讲无关痛痒的话,那我先眯一会儿,麻烦你一会儿叫醒我。”
听见这话,沈怀民老脸一红,赵春来他不认识,但这人是市里资深的法医,功力深厚,他也不好得罪,只好悻悻然道:“耽误大家时间了,那就请罗支队来讲一讲。”
罗锐站起身,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1*23】案历时五年,从这几天调查的情况中,我们发现好几个情况。
第一:埋尸现场筛出的子弹壳,确定这枚子弹来自TT—33苏式手枪型号,这把枪是名枪,国内很少人用,这是最大的一条线索!
接下来,我们需要寻找枪支来源,彻查丰水县私藏枪支的人员,特别是退伍老兵,枪支爱好者,还有,提审白康勇的团伙成员,看是否有人使用、或者是听说过这把枪……”
他话还没说完,许成志道:“白康勇那些人所使用的非法枪支,我们都收缴了,并没有发现这把枪。”
“以人找枪!”
面对众人殷切的眼神,特别是田光汉跃跃欲试的样子,罗锐指向楚阳:“楚阳和苏明远,明天回市里,你们俩负责这个事儿!”
“保证完成任务!”两人立即回答,脸色一喜。
以人找枪,再以枪找人,凶手浮出水面,这是一件大功,蔡晓静、林晨、田光汉和杨波因为抓住白康勇,已经立了大功,这活儿,罗锐自然派给楚阳和苏明远,不能厚此薄彼。
县局这帮人虽然也很想参合,但见罗锐倾向自己人,所以没人敢吱声。
而后,罗锐向林晨点点头,后者在电脑上操作一番,把向明和向桃失踪当天的穿着投射在屏幕上。
这是根据两个孩子的父亲所绘画出来的,确实如向南所说,这是一件褐色的连体玩偶棉服,深帽子,帽子上竖着两只耳朵,而且衣服后面还有一截短尾巴。
图片一出来,所有人都明白了罗锐想要说些什么。
“大家都看见了,这件衣服不同于其他三个孩子的穿着,两个孩子都只有六岁,帽子一戴上,脸都藏在帽子里,拉上拉链,蹲在地上,看着像不像一只小熊?”
闻言,沈怀民咽下一口唾沫:“罗支队,您的意思是这五个孩子进了山,然后被山上的凶手,当做猎物给打死了?”
“我认为不全是,但也不否认这个可能。”
“但是当天下着大雪,哪里来的棕熊?熊都是要冬眠的,再说,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田光汉接过话头:“我赞成组长的说法!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譬如说,凶手春节当天早上进山玩枪,看有没有猎物可以打,刚才说了,拥有TT33这把枪的凶手,毫无疑问是一个枪械爱好者。
这两个孩子在雪地里一蹲,而且山里都有树木遮挡,稍微隔远一点,不一定能看出趴着的是一只小熊,他可能以为是其他野物,所以开枪把孩子打死了。
这之后,其他孩子听见了枪声,被吓坏了。
凶手这时也发现自己搞错了,但为了掩埋证据,他只好把这些孩子全解决了。
其中,向柯年龄最大,跑的最快,所以凶手肯定是先解决年龄最小的几个孩子,然后就赶紧去追向柯,一直追到南郊工地,然后才把向柯给杀害了!
这完全说得通,不然无法解释,这五年来,一个孩子的线索都没找到,直到今年,我们才找到了向柯的尸骸!”
“难道就没有一个孩子活着吗?”沈怀民喃喃道,他不是想要推翻这个论断,而是不敢相信:“五个孩子,难道全都被害了?”
他的语气低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其他人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罗锐深深叹息一声:“现在听我命令,我们现在的工作重心是,组织大量人员搜山,从槐南街的后山为起点,以南郊工地为终点,一寸寸地给我搜!
主要搜寻的目标有两个。
第一:看是否能找到埋尸地,除了向柯之外,其他四名孩子或许就埋在山里!
五年前是找活人,现在我们是要找到他们的遗骸!
第二:凶手行凶当时,肯定不止一把枪,进山打猎,他不会用TT33,他肯定还有一把长枪,看能不能找到当初遗留的子弹壳!
咱们要不惜任何代价,掘地三尺,也要把线索给我找出来!
谁敢敷衍了事,玩忽职守,懈怠推脱,我就扒掉谁的警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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