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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口下游,樊口要塞。
周瑜已经扶剑立马,驻立于栈桥上。
去岁江东军攻入江夏,在斩黄祖,屠夏口之后,便掳民而去。
因是忌惮与刘表全面开战,孙权并未占领江夏郡全境,不过也没把吃进去的骨头全吐出来,仍旧占据了江夏郡东部诸县。
樊口即是孙权所占江夏郡最西端一城。
“都督,我商船已伪装完毕,请都督示下。”
已卸下铠甲,换上便服的吕蒙上前请命。
周瑜举目扫去,只见十余艘商船已整装待发,数百精锐的士卒,皆藏入货舱之中,甲板上的士卒均已换上了常服,船头处也树起了江东某商号的旗帜。
白丁代表平民百姓,没有官职在身,所谓白衣,便是便服。
“子明,吾能否速破夏口,全看你的了。”
“此战若胜,你便是主公攻取夏口,乃至收取荆州的首功之臣!”
“子明,拜托了。”
周瑜一番激励,面带着期许微微一揖。
吕蒙热血暗沸,却忙伏身更低。
“都督这一揖,可折煞了吕蒙,蒙万万受不起呀。”
吕蒙先是受宠若惊,接着慨然表态:
“都督放心,蒙此去必将烽火台尽数拔除,为都督大军扫清一切障碍!”
周瑜对吕蒙表态很是满意,拂手一声:“去吧!”
吕蒙拜辞而去,转身登上商船。
一声令下,十余艘商船驶出樊口塞,溯江向西而去。
周瑜立于江边,目送吕蒙一行船队远去。
就在这送别的功夫,江面渐渐起了薄雾,视线大为受阻。
周瑜大喜,哈哈笑道:
“这么关键时刻,偏偏江上起雾,这正是天助我也,老天也要把荆州送给主公啊!”
周瑜当即下令,命下游西塞渡的水军主力,即刻趁雾西进,前来会合。
为防被江夏方面的细作刺探到,江东水军自离开柴桑之后,皆是在夜中航行,白天则藏匿于沿途军渡之中不出。
周瑜是为送别吕蒙,方才提前赶到了樊口,一万余主力水军,此刻还在下游十五里外的西塞渡中,等着天黑后再西进。
现下江上起了雾,视线大为受阻,水军战船自然不必非得等到天黑,此刻就能借大雾掩护出发。
且此去夏口路上,有雾气做掩护,舰队暴露的机率自然更是大大降低。
这是天助的迹象,周瑜焉能不信心爆增,大喜过望。
一旁鲁肃却眉头深锁,目光凝视着荆州方向,非但不喜,脸色还透着凝重。
“子敬,现下起了大雾,连老天也在帮咱们,你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心事重重的样子?”
周瑜瞥了鲁肃一眼,看出了他有心事。
鲁肃犹豫再三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公瑾,你我乃至交,我不妨与你说句心里话。”
“说真的,我还是觉得联刘抗曹,方为上策。”
“倘若我们奇袭夏口成功,进而灭了三刘,吞并了荆州,便意味着今后将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来独抗曹操。”
“我们真有那个能力吗?”
鲁肃道出了心中所虑。
核心意思,依旧是将曹操视为江东最大的威胁。
周瑜听罢,却大笑起来。
那笑声中,透着几分讽刺,又彰显着一股狂烈自信。
鲁肃一愣,茫然的看向周瑜,不知他为何这般大笑。
“吾记得子敬你向主公所献之榻上策,正是要西取荆州,全据长江,进而北上进取中原,成就帝业!”
“现下夺取荆州的良机,就摆在眼前,子敬你怎反倒畏首畏尾起来了?”
周瑜冷笑着反问道。
鲁肃语塞。
周瑜收起冷笑,继续反问道:
“还是说子敬你对主公,对我江东军,对我周瑜没有信心,认为我们不如那刘备?”
鲁肃脸色一变,忙道:“公瑾何出此言?”
周瑜脸上掠起一抹傲色,向北一指:
“那刘备仅仅手握襄阳一隅,便能击破十五万曹军,杀得曹操落荒而逃。”
“我们若拿下荆州,主公便能手握荆扬二州,雄踞江南半壁,子敬竟觉得我们独抗不了曹操?”
“子敬当真认为,我们真就这么不如那刘备吗?”
鲁肃额头浸出几颗冷汗,面对周瑜略含不悦的反问,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啪!”
周瑜却轻轻一拍鲁肃肩膀,换上了朋友间才有的笑容。
“子敬,听我的劝,莫要再杞人忧天,畏首畏尾了。”
“你相信我,那曹贼若敢挥师来犯,他来十万大军我破他十万,他来百万大军我就破他百万!”
“我周瑜要做的,不仅仅是为主公扫灭三刘,拿下荆州,我还要北上诛曹,为主公收取中原!”
“有生之年,我必要辅佐主公,完成伯符未竞之业!”
周瑜脸上燃烧着近乎狂烈的自信,霸气无匹的道出了心中的宏图大志。
鲁肃心头一震,仿佛为周瑜那种与生俱来般的自信感染,心中那份顾虑转眼已被驱散大半。
周瑜这番豪言壮语,确实是“狂妄”。
只是这话若出自于旁人之口,他必会不屑一顾,暗笑其不自量力。
可这狂言却是出自于江东美周郎之口啊!
周瑜的将才智计,放眼天下,还是谁比他更了解吗?
此时鲁肃听来,自然是毫无违和感,甚至让他觉的是理所当然一般。
“公瑾智略可比张良,用兵有韩信之风,有公瑾坐镇我江东,主公他日未必不能逐鹿中原,进取天下。”
“我确实是顾虑太多,有些畏首畏尾了。”
鲁肃一番自嘲感慨,紧皱的眉头也渐渐松展开来,仿佛忽然之间想通了一般。
见鲁肃的顾虑终于被打消,周瑜豪烈一笑,便拉鲁肃回帐,边是小酌美酒,边等着下游水军前来。
酒过数巡,鲁肃却又放下了酒杯。
“以公瑾亲统大军,又有那吕子明的白衣渡江之计,夏口城中还有我军内应,如今看来奇袭夏口当不在话下。”
“只是刘备闻讯后,势必会率军南下,前来争夺还夏口。”
“那关羽精通水战,还有那萧和鬼谋神算,这公瑾你也都已知晓,我们不可小视呀。”
鲁肃又神情郑重的提醒道。
周瑜把玩着酒杯,不以为然一笑:
“那关羽一北人,竟然能精通水战,确实令吾刮目相看。”
“不过他所败之于禁,亦不过一北人,且是一水战庸才。”
“我江东众将,随便一人水战之能必在那关羽之上,其不足为虑也。”
评价过关羽后,周瑜脸上自信之意收敛几分,话锋一转:
“至于这个萧和,确是智略深不可测,实为我江东大患,确实不可小视。”
“不过子敬你也无需太过忌惮,刘备麾下善谋者屈指可数,合你我之智,再加上一个吕子明,难道还斗不过他一个萧伯温?”
鲁肃蓦然省悟。
萧和确实是厉害,他自问以自己的智计,绝非萧和对手。
可刘备麾下厉害谋士,无非是诸葛亮,萧和,以及徐庶三人。
诸葛亮要留镇襄阳,肯定是走不开。
刘备若北上夺取新野后,难免要暂留徐庶在北,以防着曹操杀个回马枪。
那么他日来夺夏口,身边就只有萧和一人,为之出谋划策。
周瑜何等智谋,加上他的从旁协助,还有吕蒙这个“诡计多端”的新秀,合三人之力难道还真斗不过一个萧和?
那他们也太逊了吧…
鲁肃眼中最后一丝阴云,终于在此刻消散。
仰头将杯中酒饮尽,鲁肃脸上已燃起同周瑜一样的自信。
周瑜亦仰头饮尽一杯。
两人相视大笑。
…
残阳西斜时,一万江东水军,两百余艘大小战船,借着江雾掩护,进抵了樊口一线。
周瑜和鲁肃登舰,大军继续向西,直奔夏口而去。
沿途所过,位于长江北岸的烽火台,已尽数被吕蒙拔除。
江东水军畅通无阻,溯江航行一夜,黎明时分终于抵达夏口江域。
此时雾已渐散,借着初晨之光,已隐约能看到夏口城些许轮廓。
先行等候的吕蒙,遂换上了铠甲,登上旗舰来相见。
“启禀都督,蒙不负都督所望,已将沿江烽火台尽数拔除。”
“刘军方面应该没有任何警觉,蒙请都督下令,我大军即刻突袭其水营渡头,一举登岸攻城!”
登舰的吕蒙,一身豪然拱手禀报。
周瑜大笑,重重一拍吕蒙肩膀:
“子明,你的白衣渡江之计,果然成了。”
“待稍后攻取夏口后,吾即刻修书一封送往秣陵,亲自向主公为你请功!”
吕蒙嘴角掠过一抹暗喜,忙是拜谢周瑜。
周瑜拔剑出鞘,向着北岸一指,豪然喝道:
“传令全军,即刻进攻,给吾杀上北岸渡头!”
号令传下。
两百余艘战船,满帆满桨,浩浩荡荡向着夏口城南渡头杀去。
此刻朝阳已升,晨光刺破了薄雾,渡头景象是清晰可见。
值守的刘军士卒,突然间江东水军神兵天降,顷刻间一片大乱。
鸣锣示警声大作,猝不及防的刘军,如惊弓之鸟般惶恐四散而逃。
江东军几乎未遇到任何抵抗,无比顺利的便冲入了渡头。
潘璋,蒋钦,董袭等诸将,各统本部兵马,纷纷跃下战船,冲上了水营。
周瑜的旗舰更是身先士卒,头一批冲上北岸。
周瑜翻身上马,提剑便要亲自下船登岸。
“公瑾,你乃三军之首,岂可轻动,不如等大军都已登岸,肃清了水营之敌再登岸不迟?”
鲁肃拉住了周瑜,以安全为由劝阻。
周瑜却推开了鲁肃,执剑傲然道:
“敌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皆已四散而逃,水营已无威胁!”
“吾身为主将,不身先士卒登岸,如何能激励士气?”
鲁肃语塞。
周瑜遂拨马下船,向着水营腹地策马而去。
鲁肃负责留守战船,无法跟随下船,只得向吕蒙喝道:
“子明,速速跟紧都督,务必要保护好都督周全!”
不用他提醒,吕蒙当即也翻身上马,紧跟着周瑜登岸。
数千先锋军登岸,如虎狼一般狂冲上水营腹地。
周瑜更是策马飞奔,越过了多数士卒,渐渐冲在了最前。
只是冲不出二十余步,周瑜却忽然觉察到有些不对劲,不由放慢了马速。
太顺了,太安静了!
就算烽火台被拔除,他们杀了守军一个措手不及,可城南水营至少有一千驻军。
再惊惶失措,也该稍作抵抗才对,好歹也得放几波箭矢吧。
可值守士卒竟不放一箭便惊慌而逃,自登岸以来,更不见半个刘军踪影。
且营中除了己军的喊杀声,根本听不见半点敌军惊叫声。
事如反常,必有妖啊!
“子明,你有没有觉得,形势有些不太对劲,这水营攻占的也太顺了吧。”
周瑜叫住了吕蒙,眉宇间已是疑云渐生。
其潜台词,自然是担心是否有诈。
吕蒙环扫一眼四周,眼中亦生警觉,却道:
“敌军的抵抗确实比我们想象中要弱,只是末将已将所有烽火台拔除,没有一座能及时引燃,向夏口方向示警。”
“依理,那刘琦和魏延,应该不会事先得到示警,有所防备才是。”
吕蒙的潜台词则是,我已拔除烽火台,魏延他们既无示警,又怎么可能使诈?
周瑜眼中疑云稍稍褪散几分,抬头望向夏口方向,正待开口时。
“都督,快看!”
前方响起了蒋钦的声音。
周瑜便暂压下猜疑,策马飞奔而上。
顺着蒋钦所指,便看到那面“刘”字大旗的旗杆上,钉了一封书信,下方刻有五个大字:
美周郎亲启!
见得此状,周瑜心头咯噔一下,一股极度不详的预感瞬时间袭遍全身。
周瑜强压下不安,向左右使了个眼色。
蒋钦便将那书信解下,献于了周瑜。
左右众将士,皆是一脸的迷茫困惑。
他们皆是想不通,为何这旗杆上会刻这么五个字,似乎是料到他们的周都督会前来。
那一封书信中,又会写了些什么?
唯有吕蒙脸色已煞白,额头浸出一层冷汗,手中大刀紧握,神经已绷到了极点,不安的目光看向了周瑜。
周瑜双手微微发抖,心中狂跳,将信封拆开,一纸帛书展开在了眼前。
只看一眼。
周瑜眼珠陡然爆睁,脸色骇然大变,脱口惊呼一声:
“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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