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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阁。
贺俶真还住西厢房,回来就坐那,手里撮着把苦丁茶,苦苦思索,日后该怎的面对杜倩,她那心思真似个霹雳惊醒痴虫。
这样的事任哪个来都料不到,谁家姑娘会对一道士生出情愫。
西街庙市到县衙,后又在城门会面,随后不过又是在城隍阁待上一夜,怎发生这样事了,贺俶真总觉着儿戏,一把将茶叶撒了。
“乱弹琴。”
稍后再会着她,定仔细说清了,修行路上的情爱乱说不得,身处道门就该守着些礼节,再者说,哪有门生弟子喜欢先生师傅的。
思绪颇乱的他在房里来回走着,走几遍也想不通,也情有可原,年纪少小时就离了苦县,漂泊三年有余,又在绛州城隍阁住上三年,在应历经人事岁数当了杂役道士,后又学法三年,如今回了苦县,哪能想通这样事。
“须尽早把事安排了。”贺俶真意识到不能耽搁了,来时景象他还记着的,哀牢山气运甚浓,牵扯的是周遭万里,非苦县一地一城。
他才满十二那年,爹娘死在哀牢山的那日,一道拔地而起的赤红光柱,就如在山间开出轮大日,一切人事烟消云散,化飞灰逝去。
就因目睹这异象,知这绝非世间寻常手段能做到的事,他就要外出学道,官家的凡夫手段查不出,那就去找神仙,而今说破天去,就是其它事不管,可爹娘身死原因,他是一定要知道的。
这次返乡见了战场遗址,知道有天子立的战祗,可这不是原因,九年过去他也知道,那赤红光柱乃人为的天地异象,绝非甚么煞气爆发,如不然苦县人畜那日起就该死绝了。
当时他在厢房里说出自己爹娘身死哀牢山后,还是老庙祝的岑昇当即闭口,缄默不言,想来他也是记着的。
“不对!”
贺俶真神色忽然凝住,自己只说死于哀牢山,可不曾说是怎样死的,岑昇必然是不会联系到十二年前的天地异象上去,自己先入为主,以为人人都还记着。
那日二人谈的是阴怨煞气,城隍爷思绪再活络,也不会往那想去,而自己因被金东华扰了,执意要管气运风水一事,也不曾想太深。
念想及此,贺俶真当即缩地成寸,一步来到主殿,为避免香客认识,又故意出现在神像后头,而今这城隍爷的寄身之所可不比往日,要气派了许多。
苦县变好,许多香客还是知道些缘由的,尤其那日来这上香,遇见贺俶真那些香客,又有陈礼这个县太爷在,城隍主殿自是要翻新的。
木胎神像换了,先用的白色岩石雕刻拼接,再把天生赤青色的矿料捣碎,似制墨水染料般制成彩绘涂物,那供桌蒲团、烛台香炉、金钵火盆,一律用纯铜做新的,等做好又在上头刷上层金箔。
那香帐绸带、绫罗彩衣、陪祀佐官行服,都是官家织造署用千丝万缕,经天纬地编造法织成了,平时里大风一吹,绫罗绸带齐飘,参杂些香火青烟,说不出的庄重静逸。
“城隍爷,你如今可发达嘞!”
贺俶真打趣道:“我再来这里,初看时还想,小道这是来了哪处州府城隍,又想这是苦县,哪儿是甚么州府,定睛一看,才发觉是你个老庙祝!”
岑昇嘴角抽了抽,显出身来他身旁,说道:“老朽自知有招待不周处,道长有话就说了吧,不必捉弄老头子。”
贺俶真哼了哼,正要开口,哪知岑昇耍了个心机,知他出现在神像后头是怕被香客认出,惹出堆交际事来,故大喊大叫起来。
“道长那日出城除妖,今日功行圆满回啦!”
一个离得稍远的香客听见喊声,跪在蒲团的双腿蹬的一下就直了起来,往神像后头看去,发现果是道长后回头招手大喊。
“真是道长!数日前踏出城隍除妖时还帮我唱了青词的,大家快些过来!”
“是在哪里?快让开放我过去看!”
“夯货!快过去请过来,难道我等还要道长自己走来么?”
“劳道长递过香往后退去,给其余人留个空!”
霎时间,静逸肃穆的主殿乌乌泱泱,大片人挤过隔道,握手的握手,拽袖子的拽袖子,还有的站贺俶真身后,双手推着他后背走。
有位夫人带着自家孩儿,知自己不便动手,就把孩子递过去,这孩子也不知福至心灵怎的,双手环住她脖子,小脸使劲对着他脸庞蹭,口水淌了一脸。
贺俶真一脸遭人“算计”的表情,不可置信地看着返回神像的城隍爷,随后在人挤人中被推了出来,无奈只好收回视线,挤出笑容回应香客的热衷心肠。
……
半日过去,贺俶真坐在香积厨门口台阶上,一手端着香客为他煮的福禄寿面,一手不停揉着嘴,他想清楚了一事,收弟子未必一定要先学甚么术法大道,先学了道门科仪,在把青词记了可是要得的。
也不全然是香客累他,麻烦他递香唱青词,主要受人抬举,不做些实事是不行的,城隍爷就是看中他这点热心肠,要刻意堵一堵他这喜欢捉弄人的嘴。
唱几个时辰的青词,贺俶真觉着自己嘴没歪也要歪了。
岑昇眼下就在贺俶真身旁,使劲憋着笑,身为一地城隍主神,那些俗子能否看见城隍爷显灵,还是岑昇自己说了算,故他两就算并肩立在主殿,香客百姓眼里也只有心心念念的道长。
贺俶真拿筷子卷起大把面,也不管烫是不烫,张嘴就吃了下去,含糊开口道:“小道年纪小,想得少心思弱,比不得城隍爷爷一把年纪,想得多心思重,劳城隍爷爷多留小道几日,在这住着,容小道早晚请教。”
岑昇笑容一僵,这那个惹得起?
见他不说话,贺俶真又道:“也是,城隍爷爷如今是个神仙,日夜要忙,对小道?没空闲的。”
“道爷,再不要开口,吃了面,要如何就如何,怎样?。”岑昇都要跪下。
贺俶真又是一大筷子下去:“劳老庙祝替小道寻马二来,小道有东西送他。”
“得嘞!”
岑昇如蒙大赦,急急如漏网之鱼,溜了。
不消一会儿,贺俶真这边才进香积厨放好碗筷,那边马二就同岑昇来了,内息混乱,气喘吁吁。
没法子,听见师尊有东西要送,立即跑来了,比谁都急,这会儿见了贺俶真,瞪着双眼,满是期待,也不说话,就看着他。
“来啦。”贺俶真抬了抬下巴,这速度要得哈,随即擦擦手,伸入袖袍里,拿了本《道门秘讲》出来递给马二。
“我辈存身此界,要有神通傍身,也要礼敬天地生灵死物,这书就教的这个,你好好看。”
马二果是个尊师重道的,哪怕是学些繁重科仪,也欢喜道:“谢过师尊,弟子这就学了,明日即可校考。”
贺俶真点点头,说道:“静斋就在西厢房里看,我有些事要问城隍爷爷,就不陪你耍了。”又对岑昇道:“尊驾移步去仪门,小道要请教些话。”
马二心里念着道门秘讲,不曾注意城隍爷脸色,听师尊讲话后有些疑惑,嘀咕道:“城隍爷爷?老庙祝令尊可以啊,这样能活。”
贺俶真大笑不止,拉着一脸黑线的岑昇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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