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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学塾休课一天,陈齐便撺掇着娘亲带他去镇上玩,宁姚实在架不住男孩的软磨硬泡,只能答应了。
既然身为一家之主的娘都点了头,那还管爹怎么想干嘛?
切,才不用问他嘞。
略略略,玩去咯。
宁姚带着陈齐出了门,陈平安笑了笑,身形一闪而逝,出现在了落魄山的山头上。
十四境之后,一洲山河,就如自家庭院,哪怕是一座天下,也就是多几步路的事。
朱敛看到了陈平安,笑着称呼山主,不一会儿,竹楼前就凑过来了好多闲人。
编谱官最铁骨铮铮,给隐官老祖搬来了板凳竹席,陈灵均不遑多让,端来了茶水,最后粉裙少女暖树接替了不在山中的右护法,将一大把瓜子倒在山主身前的桌子上。
哎,跟在家里的地位比还是不一样啊。
揉了揉小暖树的脑袋,陈平安笑道:“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回山中看看,不用这么大张旗鼓的,大家该忙就忙。”
朱敛“哎”了一声,“山主说的什么话,其实山主不在,我们也就是瞎忙活,谁心里都没个着落,山主就是不回来这遭,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去村塾那边找山主了。”
一番话说得陈平安多看了朱敛好几眼,老厨子这是被贾老神仙附体了?
“不至于那么严重,而且最近也在思考带着宁姚陈齐归山一事。最初是觉得儿子要穷养,不然容易滋生出骄纵气,才和宁姚合计过后,带着陈齐去了山外。这一眨眼六年过去了,陈齐也不算小了,已经习惯了清贫些的日子,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郑大风点点头,说道:“确实该回来了,说句实在话,当初大家就不支持你们下山去,谁也舍不得,不过又不能拦着你们为孩子好,也就只能随你们。准备何时归山?”
“马上就是农忙,到时候也要给学塾里的孩子们放假,让他们回去帮家里干活儿,那就暂定在那时吧,满打满算也没几天了。”陈平安说道。
众人一时皆是开怀不已,山主归山,各种意义上讲都是好事。
陈灵均已经盘算起了十岁的孩子能不能喝酒这件事,结果被陈平安一个板栗敲在头上。
众人又闲聊了几句山上趣事和新鲜事,突然,陈平安神色一寒,远远地看向了石门国方向。
众人神色都紧张了起来,生怕是出了什么事。只有朱敛和郑大风依旧老神在在,两个人精可以笃定,以山主和山主夫人的剑术,又是在自家主场的宝瓶洲,真没有什么能构成威胁的势力。
果不其然,山主的神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用担心,“没事,小猫两三只罢了,我去打发走就是。倒是不用想着能挖出什么幕后的东西,对方不会给我们留下任何线索的,只不过是闲来无事,随手为之,逗我们玩玩而已。”
石门国,栖州,新百镇。
宁姚牵着陈齐的手,走在人群熙攘的坊间,陈齐吵着要吃路边的糖葫芦,摊贩立刻喊得更大声了点,宁姚瞥了眼侧面身后的小巷子,然后不动声色地挪回目光,带着笑意对男孩温柔地点点头。
陈齐欢呼一声,接过娘亲递过来的银钱,买了糖葫芦,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小巷子内,一名六境武夫和两名金丹练气士突然发现身后多了个身穿青色儒衫的男人,正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他们。
陈平安嘴角微微上挑,一步踏出,那六境武夫只觉眼前一花,就被陈平安收入了袖里乾坤。两名山上金丹客无需交谈,立刻意识到了这次接到活计哪里是什么“送钱的好事”,分明就是送命啊!不等两人做出任何反应,陈平安又是大袖一挥,这次是直接将两人送去了大骊京城的刑部,就当是给那群小崽子送点不费工夫的战功了。
当然,他也没忘记检索一遍两人记忆魂魄,不出他所料,毫无收获。
一去一回,不过是众人多嗑了十几颗瓜子的功夫。
郑大风看了看陈平安,“怎么说?”
陈平安将那六境武夫从袖里乾坤中丢出,此时这位小宗师已经是精神濒临崩溃的状态了,至于到底在陈平安袖中经历了什么,想必昔年马家的护院沈老宗师比谁都清楚。
“没什么说头,另外两个金丹被我丢去了大骊刑部,只有这个货色,手上恶债极多不说,明明接到的活计是为难一番即可,他却对宁姚的姿色动起了歪心思,这我可不得对他的眼光表示一番认可,再请他来我们山中一叙?”陈平安嘴角带笑,眼神却冰冷得有些瘆人。
众人看向六境武夫各不相同,但总体来说,谁都清楚得很,这货完蛋了。
陈灵均冷哼一声,一巴掌抽飞了武夫的半嘴牙齿,还想一脚踢过去,被陈平安拦了下来。
“不着急,这么多债得慢慢还。”陈平安又将武夫收入了袖中。
朱敛看似是随口说了一句:“如今的鬼蜮之辈,倒是越来越多了。”
陈平安点点头,“前些日子先生与我提了一句,自从三教祖师和之祠前辈走后,人间不管是灵气还是气运都在暴涨,只说飞升境修士,就会在几十年间多出近百名。”
陈灵均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
陈平安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分摊在五座天下,约莫是每座天下多出了十几、二十余位新飞升,要说新的上五境修士就更多了,虽然先生没给我准确数字,但我估计,数量可能破千。”
陈灵均悲愤不已,他奶奶的,难道我那本路人集,还要另开出一个乙本不成!?况且一个乙本都不一定够啊!一百多个飞升,上千个仙人玉璞,这是冲着凑齐十二地支去的节奏啊!
郑大风笑着打趣一句:“飞升遍地走,仙人玉璞多如狗。”
陈平安却不置可否,多吗?听上去很多,仔细想想,却一点都不多。
昔年三教祖师各自占据了三座天下近半的气运,之祠前辈虽稍逊色一点,但同样作为十五境,彻底消逝人间后留下的气运又岂会少了?以前的五座天下,飞升境大修士的总和绝对远远超过一百位,如今凭空多出近半的“水源”,加上神道彻底崩塌后遗落人间各处的新洞天福地以及各类远古神通,就只能造就出“近百名”厚积薄发的新飞升?
可能吗?
是不是太不把三教祖师和之祠前辈当回事了?
要是把修士比作菜,三教祖师一人就是一桌满汉全席,普通的飞升境修士,充其量也就是盘拍黄瓜。
陈平安确信,先生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这一茬,那句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有山巅大修士在截流人间灵气和气运。
这可是堪称偷天换日的手笔了。
桌上只有朱敛和一直没说话、却于数算一道有极高造诣的落魄山财神爷韦文龙想到了这一点。
“所以我有个初步的想法,具体的还要在祖师堂里在讨论一番,不过现在可以先告诉诸位的是,我们落魄山,就要开山门收取弟子了。”陈平安顿了顿,继续说道:“乱世已起,我们需要更多、更大的力量。”
将起,已起,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陈平安话音刚落,朱敛便第一个开口附议道:“还得是山主回来才行啊,我落魄山总不能一直山头比人多,如今不管是天时还是地利都有,人和我们更不缺,确实可以广开山门,收取弟子了。”
郑大风狂翻白眼,这俏厨子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昨天还说喜欢山中清静,今天就换成这副嘴脸?
韦文龙虽一直沉默寡言,但此刻也露出一丝笑意,他轻轻说道:“落魄山泉府没有问题,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本钱,绝对够支持山主的想法了。”
陈平安顿感无语,诸座天下像自家山头这般逼着山主去一言堂的祖师堂成员们,确实不多。
虽然周副山主,掌律长命,右护法和首席、次席供奉夫妇没在,但以他们的铁骨铮铮,这项件事恐怕都没有再说的必要了,直接算作通过还能给下一场祖师堂议事省下些瓜子茶水钱。
陈灵均才不懂这些事,只听明白了山上人会变多,这个他赞成,多收几个小弟,挺好。
粉裙少女陈暖树也甜甜地笑了起来,她喜欢山上稍稍热闹些,让她多些事可忙,对她来说就是最值得开心的事。
陈平安见事情就这么算是落定了,抬了抬手中茶碗,一饮而尽。
众人皆作陪。
“那我就差不多回去了,得在他们娘儿俩到家前准备好午饭,不然小兔崽子得闹翻了天去。”陈平安站起身,与落魄山众人告别,随即一闪而逝,出现在了那个县郊村落的家中。
半个时辰后,屋门外传来了男孩的笑闹声,桌上几盘家常菜和三碗米饭,正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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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彩天下,飞升城。
如果把五座天下各自比作房屋,如今的青冥,犹如火宅;佛国,则像分庭抗礼的两座对阁;浩然是原本架构结实、却年久失修的老房,南边又在前些年遭了强人,墙倒屋斜;蛮荒,已经是一片零碎破裂的瓦砾……只有五彩,恰如一栋新起大屋,刚夯好地基,接下来便是肆意生长、扶摇而上。
说到五彩天下,就绕不开那座飞升城,而说到飞升城,那就有太多可以聊的了。
比如泉府一脉的见好就收,所过之处必天高三尺地薄一丈,谁敢拦我挣钱就是与我问剑。
比如刑官一脉的叫你家长辈过来,凡与外人有争端必放小捉大,年轻的不跟你一般见识,岁数大的来长长记性。
再比如隐官一脉的无孔不入,见缝插针,以诚待人,专刨祖坟。至于这四个成语分别意味着什么,这些年来对飞升城心怀不轨之徒最有发言权。
总之,这座飞升城每天都在发生很多故事,每天都比都比前一天更加底蕴深厚,这一切,都要拜那个二掌柜所赐。
前几日,飞升城来了一拨客人,一男一女,男的没什么太多可说的,姓李名槐,看上去就是个浓眉大眼的普通后生,既不是剑修,也……行了,不是剑修还有什么可感兴趣的?
那名女子就值得说道了,因为她的身份之一,就是那名二掌柜的开山大弟子裴钱,年幼时曾在那场大战开战前夕在城头练拳,不少剑修对她都有印象,如今已经出落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还是位境界极高的拳法大宗师,有小道消息说,她还是名深藏不露的元婴境剑修,本名飞剑的品秩在剑气长城的历史上都可以算得上极高,若是以旧避暑行宫的评定标准来看,可以说是毫无疑问地甲等。
最重要的是,有确凿消息,小姑娘在浩然天下的宝瓶洲和金甲洲,杀妖极多、极狠!不输寻常剑气长城玉璞境剑修一整场战事的战功!
剑气长城的剑修最认的就是这个!
裴钱入城那日,无数剑修在路旁、屋顶、酒肆内对着女子大呼小叫,狂吹口哨。
“裴大宗师,二掌柜咋没跟着一起过来?”
“小姑娘,学到你师傅三分拳法没得?没有也没关系,只要不学二掌柜的脸皮就好!”
“替我与隐官大人问好啊!就说这些年冯某人没少照顾酒铺生意,下次开门能不能赠我个浩然天下的媳妇?是剑修最好,不是的话胸脯大点儿也能接受!”
“姑娘,我与二掌柜是过命的好兄弟,你也不用喊我叔,喊声王大哥就好,若是不嫌弃,喊相公也是可以的!”
“去你码的好兄弟,你王硕次次跟二掌柜喝酒,恨不得把脑袋低到裤裆里!我看你就是二掌柜的孙子,干脆冲小姑娘喊声娘得了!”
“隐官大人这些年有没有提起过我?你看我还有机会做你小师娘不?”
独自一人历练多年、心性已经磨练地很稳重的大姑娘,一时间也被这阵仗整得目瞪口呆。
片刻后,她笑了,对着四周一一抱拳过去,并不言语,只是带着一贯窝里横外面怂,以至于现在面露怯色的李槐,径直去了师傅开在异乡的那座酒铺。
到了目的地,门口竟站着一名她认识的青年,正看着她,有些腼腆地笑着。
“好久不见,裴姑娘。”青年好像有些紧张,“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叫刘幽州。”
裴钱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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