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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的面容上，那双桃花眼倏然睁开，清明得不见半分混沌。
“你倒是会骗姑娘的眼泪。”谢治抱臂讥讽。
叶惊鸿咳着撑起身，嘴角却漾开笑意：“不这样，衣衣怎肯认师尊？”
从重伤晕厥在叶莲衣面前，到万柳和谢治的“恰好”出现，皆是叶惊鸿的精心设计。
只是他唯独没算到，衣衣真会对他起杀心。
“衣衣似乎……”叶惊鸿望向门外，眉头微蹙，“格外讨厌本尊。”
谢治大刀阔斧往椅子一坐。
他倒了一碗茶水，语气不屑：“你做了什么，难不成都忘了？”
随着茶碗不断倒满，谢治滔滔不绝道：“你骂她丑东西，害她被妖兽追着咬，还逼她认你当爹……桩桩件件，令人发指！”
谢治阴森森道：“换作本侯，早将你挫骨扬灰！”
叶惊鸿扶额叹息。
那日在莲湖疗伤，忽见个光秃秃的莲藕精冒出水面——大饼脸、短四肢，化形得惨不忍睹。
他一时恶趣味上头，哪知……会化形成这般娇娇软软的小姑娘？
月色透窗而入，叶惊鸿发愁地想。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此时的叶莲衣，正在榻上辗转难眠。
她猛然弹起身，看向桌面上的锁灵盒，心头涌起一阵烦躁。
前世，她和叶惊鸿本是死敌，这辈子换了莲藕小妖的身份，反而被叶惊鸿养在身边。
她本想伺机杀了叶惊鸿，为灵兽宗满门复仇，结果反倒欠了他的人情。
即便这不是她自愿的，也让她心里不大痛快。
“罢了……这人情以后还他便是。”想通后，叶莲衣放下不属于她的负担，进入甜甜的梦乡。
深夜，一道身影悄然潜入闺房。
少女睡相豪放，薄被半掀，一截白嫩藕腿，大剌剌地露在外面，眼看就要滚落床榻。
阴影里，叶惊鸿无声轻笑。
衣衣也太可爱了吧？
这般清纯乖巧的一张脸，睡相却如此豪迈不羁。
他轻手轻脚地，将她的小腿塞回，正要盖好被子，却被她一脚踢开。
叶惊鸿的呼吸一滞。
少女衣襟凌乱，露出粉色肚兜下，若隐若现的柔软沟壑。
叶惊鸿不由又多瞄了几眼，眼神一点也不见避讳。
嗯……这是自家徒儿，当师尊看看又不打紧。
况且，他目测好了衣衣的胸围，才好帮她裁剪合身的小衣。
叶惊鸿看了个心满意足。
替她重新理好衣领，又掖好被角。
他无声地道了句“晚安”，这才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日，叶莲衣练完剑时，浑身香汗涔涔。
这倒不是什么美化词，这辈子是莲藕化形自带莲花体香，一旦出汗，香味会越发浓烈。
弄得山崖处的蝴蝶、小鸟，蜜蜂都被她勾出来了，也算是被迫招蜂引蝶了。
叶莲衣只能歇歇，回去更衣。
迎面撞见谢治端着药碗。
谢治见到她，眸光一亮：“小莲衣，师叔有些公务要忙，这碗药……务必，让叶良善全数喝下。”
他特意强调了“务必”二字。
随后谢治顿了顿，他抽了抽鼻头，也闻到这股香味，他奇怪道：“哪来的花儿……竟这般香？”
叶莲衣听得耳根微烫，她夺过药碗，匆匆掠过谢治。
“好的……师叔，我这就去给真人喂药！”
一阵香风从谢治身边拂过。
他这才反应过来失言，坚毅的脸颊泛起薄红。
厢房内，叶惊鸿依旧装昏迷不醒。
叶莲衣一勺药喂进却都渗出来了。
叶惊鸿紧闭着双眼，睫毛不由颤了颤，
心中暗骂道：谢治这厮，在药里加了多少黄连！
叶莲衣望着药碗有些发愁，金主爸爸谢师叔都强调过了，一定要给叶惊鸿喂下去。
叶莲衣歪头想了好一会，终于想到了：“卸掉下巴好了。”
卸掉叶惊鸿的下巴，让他保持张嘴的姿势，这样喂药就方便多了。
昏迷不醒的叶惊鸿，突然医学奇迹般地睁开了双眼。
叶惊鸿的脸颊转向叶莲衣，眸光柔和道：“咳咳……衣衣，这段时日，是你一直在照顾为师吗？”
“不是，是谢师叔和万姐姐照顾的。”叶莲衣迅速和他撇清关系。
怎么办，衣衣完全不接他的话茬。
叶惊鸿伸出苍白的手：“……衣衣，你愿意扶我起来吗？”
靠坐床头后，叶惊鸿温声：“为师已经托了朋友找来断灵草，等你剔除杂灵根后，修行之路自会豁然开朗。”
托朋友？
叶莲衣愣了愣，奇怪道：“可谢师叔说，你去了神陨秘境？”
“胡闹！”叶惊鸿突然激动咳嗽，眼尾泛起病态嫣红，“明明让他……咳咳……保密……他怎能告诉你！”
叶惊鸿咳得快要断气了，半天才止住咳嗽。
他抬起水波荡漾的桃花眼，小心翼翼地，讨好般问道：“衣衣……你愿意喊我一声师尊吗？”
据说，有一种美人，病得越是厉害、越是美得不可方物。
叶惊鸿显然便属于这种。
叶莲衣恍惚想着，这人死时，该是何等绝色。
犹如红花飞溅白瓷，那两颗不幸的灾厄痣，也会染上血色的靡艳。
叶惊鸿见她还是不肯，随即宽声解围：“衣衣，你不必有负担，在师尊心中，你早已是我最重要的徒儿。”
“师……”
在他灼灼目光中，她终是轻声道：
“尊。”
她的语调硬邦邦的，与温情毫无关系。
当叶惊鸿拥抱过来的时候，叶莲衣整个人都怔住了。
男子炙热强健的身躯，烫着她娇嫩的肌肤。
叶惊鸿身上独有淡雅的君子香，好似柳叶轻拂水面，又像杏花点点。
“衣衣……”叶惊鸿声音哽咽，将苍白的脸埋在她肩头，竟微微颤抖起来，“你终于……肯唤我师尊了。”
晶莹的泪珠沾湿了她的衣襟。
叶莲衣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她抱过去也不是，放开也不是。
半晌，她害羞低头道：“师尊……好好休息。”
叶莲衣羞到了落荒而逃。
待脚步声远去，谢治从阴影中走出，鄙夷道：“呸，人渣！连小姑娘都骗！”
叶惊鸿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拿出竹纹软帕，擦了擦眼角泪光。
他还有脸反问谢治：“本尊何时欺骗了？”
“采药是真，受伤是真，本尊的收徒之心，更是真真切切。”
谢治冷笑不止：“全天下属你最真。”
“对，所以本尊是良善真人。”叶惊鸿噙笑颔首，“天生善良真诚。”
叶惊鸿的眸子渐渐变冷。
欺骗又何妨？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就好。
他很早便学会，像狐狸一般魅惑人心，像豺狼一般扑食啃咬。
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要留住，想留住的人。
谢治朝着他狠狠“呸”了一声，转身又钻入阴影离去。
廊外，叶莲衣面上的羞怯早已褪去。
“……师尊？”
叶莲衣冷笑出声，叶惊鸿算她哪门子的师尊？
叶莲衣忽然又想起灵兽宗的小姑娘。
她正值十三四岁的花季，明明胆小却又鼓足勇气，仰头怯生生问：“拂衣师祖……我以后，也能成为您这么厉害的女修？”
一袭白衣的叶拂衣微微俯身，揉了揉她的头顶。
她冷冽的面容，难得柔情：“等你长大，我们会成为并肩作战的道友哦。”
现在，她却永远停在了十四岁。
走廊的尽头，叶莲衣撞见端着药碗的万柳。
她侧身欲走，却被对方拦住去路。
“站住！”万柳横臂相阻。
叶莲衣扭头看她，面无表情：“万姐姐，有事吗？”
“你现在心中很得意吧？表哥这般偏爱你。”
万柳突然压低声音，凑近她：“你以为他在乎的是你吗？你不过是个可怜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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